【宜嘉】长情Ⅴ

纯私设
这一章的互动大多是回忆
段王的行为仍然难以理解
打量心里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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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






王嘉尔的情况还是不乐观。
他自己的态度也有些消极,大约是有一种破罐子破摔那种放弃的感觉。
王嘉尔决定在出国之前再去旅游一次。
他选定了十一月的俄罗斯。
在王嘉尔局限的认知里,俄罗斯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地方,那里的人有好一部分都是白白胖胖,花着少数卢布就能在超市里买到那种一大包一大包像要储存过冬的甜饼干。
他懒得做攻略,让妈妈在网上报了一个那种类似"俄罗斯精华十日游"的旅行团。
王嘉尔在电话里告诉刚升为店长的林在范说他又要出去旅游了。
"俄罗斯?"
作为一个没怎么好好读书又过早进入社会的半大少年,林在范很诚恳地表示他并不知道那地方具体在哪。
"就是地图上那一块最大的陆地。"
王嘉尔指着自己房间里墙上的世界地图,即使对方看不到,他也还是很仔细地指了,因为不知怎么才能更好地告诉林在范。
"噢...那边会冷吗?"
林在范好像也并没有很在乎俄罗斯具体在哪里,无论俄罗斯在哪里,对于林在范来说都是一个一辈子也不会去的地方。
王嘉尔一下子就想起来他跟段宜恩说起这事的时候,段宜恩很快地就反应过来叫王嘉尔有空帮忙给段宜恩还没上小学的表妹买一套俄罗斯套娃。
王嘉尔也很自然地就应下来,顺便问对方要不要写巧克力。
段宜恩用比较嫌弃的语气说俄罗斯的巧克力太甜了。
王嘉尔就此作罢。
"会,会下雪,还能滑雪。"
林在范无不羡慕地在电话里感叹说真好。
"怎么我们的城市就从来不下雪呢。"
王嘉尔忍不住笑了出来。
"因为我们是亚热带呀。"
"亚热带?"
林在范依然不懂。
"哎呀,就是..."
王嘉尔一时也说不上来那个繁琐的定义,只好用别的话搪塞过去。
"谁叫你当年不好好听课..."
林在范听到这一句,哈哈一笑。
"不像嘉尔你是学霸啊。"
王嘉尔失神。
还在初中那会儿,王嘉尔就是属于那种不怎么听课写作业也能混个前十名,一努力学习一下就窜进前三的让别人羡慕的人。
段宜恩反倒是总对王嘉尔的那些印着高分的试卷嗤之以鼻,有几次还故意恶狠狠地问王嘉尔是从哪里抄来的。
这对于王嘉尔来说即算是段宜恩对他的夸奖了。
"那先不说了啊在范哥,等回来给你带纪念品。"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王嘉尔去俄罗斯的前几天段宜恩在朋友圈里罕见地发了几张照片。
王嘉尔点开来看,是段宜恩和自家表妹的合照。
小姑娘被段宜恩抱在怀里笑得开怀,头上的羊角辫都因为晃动而拍虚了。
看着段宜恩脸上几丝很自然的宠溺和温柔,王嘉尔在心里咒骂嫉妒那个小女孩的自己。
一心情不好王嘉尔就很难控制自己的食欲,他不得不接受身体的操控去超市买东西吃。
王嘉尔挂着耳机,里头低沉忧郁的男声激得他生出几分共鸣。
超市放面包蛋糕的货架上吸引了王嘉尔。
他慢慢地挪了过去。
王嘉尔伸手拿起摆在从上面往下数第二个货架的蛋糕。
"嘉顿雪芳蛋糕"
触到塑料包装的时候一丝细密如电流一样的感觉透过指尖传到王嘉尔的下丘脑。
两年半之前体育中考的一幕幕在王嘉尔的脑海里闪过。
那是2014年五月的头几天吧,那天他们学校的初三学生被按照班级分车送到了体育中考考点。
王嘉尔记得那是一所校风不怎么好的学校,里头的女学生大多都化着过于成熟的妆,校服上衣改短到齐腰。
王嘉尔有点紧张地扯了一把自己宽松略长的校服,尽量目不斜视地跟着班里的队伍往200米的起点走去。
王嘉尔和段宜恩的班是第三个考的,在第二个班快结束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雨。
雨滴不留情面地砸在一沾水就会变色的塑胶跑道上。
班里有几个女生在抱怨着类似"泥点会见到衣服上"或者"鞋底和侧面会被染色"这样的话。
体育委员不怎么开心地宣布"继续考试"的决定。
段宜恩是男生第四组,算比较靠后了。
这是王嘉尔稍微有点优越感的一方面,他作为第二组最快的,自然是比段宜恩快上不少。
但是当时他也就相对段宜恩来说更紧张。
段宜恩和其他三组以后的男生在稍远离起点的地方活动脚腕和拉筋,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缓解紧张的情绪。
王嘉尔站在起点外两米,跟还不是很合脚的钉鞋进行磨合。
他转头对段宜恩的方向做口型。
"加油。"
王嘉尔感觉段宜恩是看着他的,只是不知道这个距离他也没有读懂自己的口型。
紧张了很久的考试就在30秒之内刷的一下结束了,带着初三大半年辛苦训练的汗水画下了句号。
王嘉尔坐在终点边上的地上,边大口喘气边想着剩下一个多月的体育课会被哪些主课老师"瓜分"。
也就差不多两分多钟之后段宜恩也跑到了终点,王嘉尔觉得他连累到弯着腰大喘气的样子也是好看的。
然后段宜恩缓过来,对着地上的王嘉尔伸出了手。
王嘉尔第一件事竟然是先打量了一番段宜恩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带着刚刚运动后一层薄薄的汗。
坐在地上的男孩愣了一会儿才把手打上去,借着对方的劲站起来。
本就站着的男孩松开已经站起来了的男孩的手,在校服短裤侧边轻轻蹭了蹭。
"你坐这一会被冲刺的人撞飞了。"
那个把手蹭完的更瘦一些的男孩轻轻哼了一声,如是说道。
另一个忙不迭地说着"是是是"。
王嘉尔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极其想念那样一个午后。
回学校之前,每人都有两个蛋糕在大巴车门口的纸箱子里可以拿,作为能量补充——毕竟回去就要继续上课了。
"嘉顿雪芳蛋糕"
前面有几个同学不情不愿地随手从花花绿绿的蛋糕中间抓出两个,还有几个则蹲下身来较为仔细地比较不同的口味。
王嘉尔上车晚,他选的时候已经没有最喜欢的芝士味了,王嘉尔抓了一个紫色的椰子味和绿色的抹茶味,赶紧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段宜恩就在他左手边。
王嘉尔瞟到段宜恩拿了巧克力味和芝士味。
车开了,王嘉尔扯开椰子味蛋糕的塑料包装有些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反观段宜恩,他不紧不慢地一次咬下一块,王嘉尔心里默念了一句"娘娘腔"。然后想了想觉得不太对,他只是有点羡慕段宜恩连在大巴车上吃个蛋糕都那么"优雅"。
王嘉尔现在还能记得当时前排两个男生的对话内容。
"你跑了多少啊?"
"28多吧。"
"那应该能满分了..."
"你呢?"
"我也差不多..."
段宜恩在车快到了的时候才终于放下那个只被吃了一小半的巧克力蛋糕。
王嘉尔都吃完他那一个好久了。
下车的时候段宜恩仗着自己瘦,从王嘉尔旁边挤到了他前面。
王嘉尔还同时感觉到书包里被塞了什么东西。
段宜恩头也不回地先下了车,丢给王嘉尔没头没尾一句话。
"难吃,帮我处理了吧。"
王嘉尔"啊"了一声。
几分钟之后王嘉尔回到教室打开书包就明白段宜恩说的处理是什么意思了。
芝士味的嘉顿雪芳蛋糕。
王嘉尔是被店员叫得回过神来的。
"您好,您没事吧?"
年轻的小哥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然后指了指那个被王嘉尔揉得不成型的蛋糕包装。
王嘉尔赶紧边道歉边把那个肯定卖不出去了的蛋糕放进自己的购物篮里。
"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十一月份,王嘉尔在俄罗斯裹着厚厚的羽绒服。
这果然是一个不一样的国度。
街上没几个人,路边餐厅里架着大锅,里面是冒着热气的抓饭。
餐前有几片酸不拉几的面包,接着是一碗汤,主菜是一种肉类和某种做法的土豆——土豆块或者土豆泥,餐后有一份甜得连一贯嗜甜的王嘉尔都忍不住猛灌白水的甜点。
王嘉尔把微信在这十天里卸载了。
他四处照照相,跟团里的几个老人家聊聊天,晚上在iPad上看上几集美剧英剧。
王嘉尔觉得除了冷,日子安详得让他有一种想要一只在这里生活下去的错觉。
只是没有段宜恩。
王嘉尔想段宜恩也能来看看。
他在寒天雪地里吸了吸鼻子,捂紧了羽绒服和围巾,望着一片白皑皑的湖面。

飞机落地的时候王嘉尔有些迫不及待地安装了微信接着登录。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要求输入密码了,王嘉尔边打密码,那些半尘封的回忆边开启。
具体是初中的什么时候王嘉尔不记得了。
段宜恩当时忽然向王嘉尔要他的微信密码。
"你要登我微信干嘛?"
王嘉尔不解但还是选择无条件相信段宜恩,所以在一张纸上把自己的密码写了下来。
当时段宜恩是如何回答的王嘉尔也没有太多印象了,只记得似乎不是个什么好理由。
后来段宜恩告诉王嘉尔他用完了。
王嘉尔就试着去登录,结果显示密码错误。
"什么鬼?"
王嘉尔一脸莫名其妙地把手机屏幕转过去给段宜恩看,气得像是要怼在他脸上。
段宜恩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电视剧里男孩子都会的坏笑。
"我改了。"
"我去!那你难道不是应该告诉我一声吗?"
王嘉尔故作心痛地抚着胸口。
接着段宜恩就摆出一个"大发慈悲"的表情,扯下作业本上一张纸,把密码写上然后揉成团丢给王嘉尔。
正好砸在王嘉尔额头。
王嘉尔展开纸团,发现这串密码仅仅是更改了前面两个字母。
他哼了一声。
后来王嘉尔再去登录自己的贴吧,qq甚至是微博都没法登录了,全部显示"密码错误"。
王嘉尔有点后悔把所有账号的密码都设成统一的了。
他抱着尝试的心态试了试段宜恩给他设的微信密码,结果都是对的。
王嘉尔好气又好笑,觉得段宜恩肯定是太过无聊了。
他第二天问段宜恩。
"你怎么知道我其他密码都是一样的?"
段宜恩转着手里的笔,回过头来打量了王嘉尔一下。
"你就是这种人。"
王嘉尔问是哪种人,段宜恩就转回了头不再说话。
王嘉尔有点恼怒地要去把密码改回去。
但是他在按下修改密码的界面上那个"确定"的按钮之前犹豫了。
接着他嘲笑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念想,还是直接点了小叉。
王嘉尔就一直用着那一串密码,没再改过。
他那时候想,说不定有一天快不记得初中这个男生的时候,会在输入密码的一瞬间想起来吧。
王嘉尔只是没想到自己会陷得这么深。
他翻了一下微信的消息界面。
毫不意外地没有任何一条段宜恩的消息。
他有点沮丧地看了一眼书包里那个自己挑选了半个多小时的俄罗斯套娃。
王嘉尔就差伸出三根手指发誓自己只有一点点的沮丧了,确实只有一点。
王嘉尔依稀记得有人在还流行些QQ空间的那几年挺矫情地发些"失望攒够了就不会再有感觉了"这样的话。
都是扯淡。
即使王嘉尔已经再也不会难过得吃不下饭或者狠狠地跺上几脚,他还是会有一点点失望。
淡了的感情,谁说就不是感情呢。

2017年
新年就快到了,离王嘉尔出国读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王嘉尔在日历上瞎胡划拉着。
他有点激动,也免不了不安紧张。
王嘉尔是1月27号走的。
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人坐在飞往悉尼的飞机上。
他对未知有不少憧憬。
长时间的飞行并没有让王嘉尔得到充足的睡眠,他在狭窄的经济舱辗转反侧。
王嘉尔忽然有点想抽一根烟。
他似乎有些怀念烟雾缭绕里看见段宜恩的脸的样子。
哦,王嘉尔记得起来。
那是升入高中后一次初中同学聚会,王嘉尔那时候已经变得有些孤僻不合群,在欢声笑语的KTV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众人比了一个抱歉的手势,说要去一趟洗手间。
王嘉尔溜到KTV大门外,靠着边上的墙,眯着眼睛盯着路边来往的车灯。
他摸出一根Marlboro点上,深吸一口。
烟雾缭绕中王嘉尔隐约看见了段宜恩的脸。
那张英俊的脸不太好看地皱在一起,薄唇禁闭。
王嘉尔伸手在自己吐出的烟雾里挥了挥手,赶跑那些碍眼的白气。
段宜恩不知什么时候也走了出来,两手揣在正面印了几个大写英文字母的卫衣口袋里,面色不善地一步步走近王嘉尔。
王嘉尔没太懂段宜恩出来的原因,约摸着对方也是出来抽烟,他把烟叼在嘴里伸手向口袋去摸烟盒。
段宜恩径直走到王嘉尔面前,用两根手指夹住王嘉尔叼着的烟然后拽了出来。
冰冷的指头无意擦过王嘉尔的嘴唇。
王嘉尔愣愣地看着段宜恩把燃了一半的烟随手丢在地上,用鞋底捻灭了。
段宜恩一句话没说,转头就走进了KTV。
王嘉尔那时候不明白段宜恩是什么意思。
权当他是心情不好。
在王嘉尔觉得自己隐约要猜出来的时候,段宜恩又一次次用实际行动粉碎了王嘉尔的想法。
王嘉尔在某次考了年级第一之后心血来潮地给段宜恩又表白了一次。
在微信上。
[段宜恩我还是喜欢你。]
段宜恩大概是二十多分钟之后回复的。
[你说过了。]
[噢...]
王嘉尔挺失望的,但也尽量不愿表现出来。
于是他赶紧转移话题。
[最近好吗?]
[嗯。]
段宜恩的态度明显是不想再聊下去了,于是王嘉尔就没有再回复。
果然王嘉尔得到优异成绩的喜悦感一扫而空。
王嘉尔从飞机上的半梦半醒间清醒过来,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
"We will arrive in 30 minutes..."
广播的声音。
王嘉尔调直椅背,打开遮阳板,看着几乎和八个多小时前没什么区别的天空。
其实哪里的天都长得差不多,王嘉尔感叹了一句。

王嘉尔装好电话卡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微信发了一条朋友圈。
只有一个定位:悉尼,还有三个王嘉尔认为是"保佑"的emoji表情。
在晚上王嘉尔点了点点赞的人数。
136个,在137个好友里点了赞。
王嘉尔很清楚那一个是谁。
段宜恩自然是不会点赞的,他从来不给任何人评论或者点赞。
之前王嘉尔问了段宜恩原因,段宜恩撇了撇嘴,冷冷地回了一句"懒得动手"。
王嘉尔决心要把段宜恩先往后放一放,开始筹划新的生活。

王嘉尔的住家是一家英语说得不太成熟的意大利人,温柔可亲,很照顾王嘉尔。
可是王嘉尔始终觉得住在别人家里不太自在,最终选择搬到了未成年也可以住的学生公寓。
学校的学习并不算紧张,王嘉尔选了生物化学数学和能够帮着提分的高数。
作业不太多,每天的课也只有五个小时。
闲下来的代价就是王嘉尔又开始间歇性暴食,并且频率更高了。
他一旦闲下来就会觉得莫名地心慌,甚至在夜里会心悸而突然惊醒。
王嘉尔认识了很多新朋友,试着像从前那样做一个会开怀大笑的阳光男孩。
他不敢告诉任何一个新朋友自己暴食的事情,但王嘉尔知道自己离好起来还是差远了。
王嘉尔一个人躲开想叫他一起吃饭的同学,溜到家附近的面包店和餐厅没命地往嘴里塞,往肚子里吞。
然后回到床上蒙着头,在被子里无声地流泪。
王嘉尔不停地忏悔。
他在一次次暴食之后感到无尽的后悔,痛苦和绝望。
可是王嘉尔依然什么也改变不了。
他试着把钱包锁起来,把空白的时间用额外的题目去填补。
王嘉尔就是没法成功。
他找不到一个说话的人,无处倾诉。
王嘉尔的母亲告诉他,也许王嘉尔可以找一个同学陪着他,那样他就不会总是想着拼命吃东西了。
王嘉尔试,可是他总是在食欲涌上来的时候找各种蹩脚的理由独自跑出去狂吃。
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除了憎恶,他在自己的眼睛里看不到别的。

没有人知道王嘉尔当初为什么选择减肥,但是王嘉尔知道是他的好胜心和急性子让他走火入魔。
但是其实也不能全怪他,王嘉尔觉得自己对段宜恩的执念太深了,以至于他那个时候渴求完美。
而现在,王嘉尔真的佩服那时候的自己,拼命学习拼命减肥,像个机器。
从暴食开始,王嘉尔的体重现在已经飙升至他不忍心看。
王嘉尔一辈子都没这么胖过,天知道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感觉着自己的身体,他有多么想就这么死掉。
毫不避讳,王嘉尔是极端是绝望的。
他的生命轨迹全改变了。
暴食侵蚀了王嘉尔的全部生活,让他的生活只剩下疯了似的狂吃,没有理智没有尊严没有自律没有正常没有休息。
王嘉尔从早吃到晚,一天吃下去别人接近两个星期吃下去的东西,低头看不到自己的脚,只有凸出来的胃,肚子。
王嘉尔恨透了自己的鬼模。
他开始要承受不断的嘲笑,即便没有人真的对着王嘉尔说"你很胖",还有自己永无休止的自责和厌恶。
他绝望,更是因为觉得再也追不上段宜恩的脚步了。
王嘉尔那该死的自卑作祟,让他确信自己是配不上段宜恩的。
段宜恩是阳光下耀眼的少年,即便天黑,他也仍然像璀璨的星星。
段宜恩是光源,让王嘉尔渴望,又不能靠近。
王嘉尔在陌生的国度,巨大的压力下,不断地觉得自己身上没有一处让人喜欢的地方,他活成了没有目标没有信心的样子。
他想到了林在范,甚至想到了前几天隐隐约约跟他暗示过自己好感的中国女孩子。
他还想到了自己妈妈那个心疼的眼神。
还有外公外婆在电话里的叹息。
王嘉尔不想接受任何人的爱,也无力爱任何人。
除了段宜恩。
王嘉尔几乎把所有暴食以外的精力用在了思念他上。
王嘉尔不得不承认,他非常非常,害怕,自己再也走不出来。
他曾经带着点笑意轻轻地在屏幕上用指腹抚着段宜恩照片上的头发,充满信心地认为自己能好起来然后勇敢地站在段宜恩面前再一次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是现在早就消失殆尽,只有无尽的愁和放弃的心态。
王嘉尔甚至觉得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渴望离开这个世界。
他真的很憎恨自己现在的样子,感到恶心反胃,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吃饭对王嘉尔来说简直是噩梦一样的事情,他控制不住自己,像是感觉不到饱一样,疯狂而无意识地吃下很多很多东西。
王嘉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他反反复复问自己,却什么答案也得不到。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出国的决定。
王嘉尔以为会好的,他以为总是有希望的。
太多事,谁说的好呢。

王嘉尔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王嘉尔笑眯眯地拜托王嘉尔。
再等等吧。
于是醒来之后王嘉尔就决定再等等。
怎样都不敢自己先放手。

王嘉尔偶尔会记起初中最后一次春游。
王嘉尔段宜恩和另外一个男生三个女生自由分成一组,在游乐园里瞎逛。
其中一个女生提出要去做木质过山车。
王嘉尔猜自己当时的脸色一定是发白的,他那时候还有些恐高——尽管现在已经完全不怕了。
其他两个女生也嚷着要去,王嘉尔拗不过就好脾气地跟着他们去。
段宜恩也没说话,跟着一起走。
其他人上去的时候王嘉尔纠结了一下,还是停在了排队的门口。
"你们去吧,我恐高,在这等你们。"
王嘉尔摆了摆手。
"啊...那好吧。"
其他四个人跟王嘉尔打了招呼就排队去了。
段宜恩也留在原地。
"嗯?你不去吗?"
王嘉尔疑惑地问段宜恩。
"懒得排队。"
段宜恩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下。
王嘉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不会是也恐高吧!"
段宜恩瞟了王嘉尔一眼,不屑地回击。
"你以为都像你啊。"
"哇我要发到班群里说段宜恩恐高!"
王嘉尔做了个鬼脸然后掏出手机。
段宜恩起身一把抓过王嘉尔的手机,咧着嘴摆出一个假笑。
"你敢。"
"我错了段王..."
王嘉尔立马认怂。
"手机还我吧。"
段宜恩把王嘉尔的手机放进深色校裤口袋里,单肩背着书包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喂喂喂..."
王嘉尔无奈地跟上。
段宜恩向着卖刨冰的地方走去。
王嘉尔追到段宜恩的身边,伸手去他的口袋里拿手机,被段宜恩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段宜恩你快点...幼稚不幼稚啊..."
段宜恩不满地加快了脚步。
"幼稚。"
"哇这么理直气壮的吗..."
王嘉尔翻了个白眼。
段宜恩没理他,跟穿着背心在做刨冰的小哥要了一份草莓刨冰。
这回王嘉尔连句讥讽的话都一时想不出来。
反倒是段宜恩,接回零钱的时候淡淡地看了目瞪口呆的王嘉尔一眼。
"热。"
王嘉尔忽然就被戳中了笑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哈哈哈哈哈哈...段宜恩你好搞笑..."
段宜恩伸手无比自然地拿手背抹掉了王嘉尔眼角渗出来的泪花,另一手去接做好了的草莓刨冰,然后低低地骂了一句。
"笑屁啊。"
这下王嘉尔笑不出来了。
可怜的心脏被刺激得嘭嘭直跳。
像有人在王嘉尔胸腔里放置了一盒烟花,在几秒钟之后炸开了。
段宜恩若无其事地拿起小勺,和着鲜艳的草莓酱挖了一勺冰沙塞进嘴里。
"你你你..."
段宜恩没等王嘉尔理出一句完整的话,就从刨冰里挖了另外半勺,怼到了王嘉尔嘴边。
王嘉尔瞪着眼睛机械地张嘴。
冰凉和微甜的冰沙滑进王嘉尔的口腔。
"都叫你闭嘴了。"
段宜恩绕过嘴都忘了动一下的王嘉尔径直走向之前和另外四个同学分开的地方,坐回长椅上。
王嘉尔觉得阳光明媚得晃眼。

王嘉尔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老师的板书上,把回忆赶出去。
那天应该是段宜恩要来悉尼的日子了。
4月3号,王嘉尔的备忘录在这个日期被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王嘉尔把手机拿到桌下,偷偷点开和段宜恩的聊天记录,再次确定段宜恩的飞机确实是这天。
他想着,在下课之后去买一个草莓味的冰淇淋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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